喊一声麦子不说话

发布日期:2022-05-23 16:40信息来源:本站原创 【字体:  

  

  麦田坡村地处深山。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大炼钢铁,砍了很多大树,荒坡被开垦成梯田,有五百多亩。由于水源缺乏,成为旱田,用来种小麦、玉米、土豆等作物,麦田坡村因此得名。

  这天,村里迎来了一位名叫陈农的贵客,是省城一家新兴农业食品公司的总经理,来麦田坡村考察投资。

  欢迎午餐设在村支书家里,地地道道的农家柴火饭,干豇豆炖腊猪蹄、魔芋泡萝卜炖老鸭、石磨酸菜豆腐、土鸡蛋炒春芽等,还有一个大大的蒜苗腊肉豆食火烧馍。喝的是本村产的小作坊高粱酒,度数高,有些辣,但不上头。陈农吃得高兴,喝得高兴。

  午餐后,村委一班人陪陈农沿着村道水泥路散步。路面有四米多宽,盘旋而上,绕首麦田坡通到山顶。正午的太阳虽炽热,但伴随着阵阵山风,还很是惬意。偶有几声虫鸣鸟叫,使人烟稀少的麦田坡村显得有些寂静。

  很多田都荒芜着。茂密的杂草绿油油的,有一尺多深,在风中摇曳。陈农望了望,叹了口气。

  “你们村里有个叫麦子的人吧?她好象就住在这附近。”陈农突然问。

  村支书说:“你说的是那个哑巴女子麦子吗?”陈农说:“是,她还是个孤女。”

  “她死了十来年了。一天下午,她一个人在地里割麦子,死在了麦田里,不知道得了啥急病,还不到四十岁,怪可怜的。”村支书又说。

  陈农猛地怔了一下,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。但大家只顾说话,没有人注意到。

  “二十岁那年,她救了一个外来的青年,那个青年在她家里住了一段时间,后来走了,再无音讯。”“麦子虽然哑,但长得体面,心里灵光着呢,手也巧,绣花鞋垫扎得可好了。有人给她介绍对象,可她却不愿意见面,一直没有结婚,成了村里的老姑娘,临死都是一个人。”“她的老屋还在,就在前边不远。”其他村领导七嘴八舌补充道。

  随着村支书手指的方向,陈农在一个大的转角处看到一座土墙瓦房。陈农远远地望着房子,眼睛有些湿润,慢慢地淌出泪水,清亮亮的。这回村支书看到了,忙问:“陈总你怎么了?”过了会,陈农才缓缓地,答非所问地说:“我在想,人不在了,地就没人种了,荒芜了,麦子当然就没有了。”然后,他一直没有说话,任微风吹起有些长的头发,在风里飘散开来。

  没有人知道,陈农此刻复杂的内心世界。

  二

  二十年前,陈农从农技校毕业,一时没找到工作,索性在家里搞起了小麦育种实验。他从一株颗粒非常饱满的成熟麦穗中采集到种子,用学到的专业知识,一个人在家里培育起新型高产麦种来。经过一年的努力,获得了成功,短期试种,产量有很大增加。他去找有关专家鉴定并想申请专利推广,可由于他的学历低,几次都没有成功。陈农不甘心,他想在本村里成规模地种植一季,但本村里也没人相信他。陈农无奈,只好走村串户自找地方推销他的新型高产小麦品种。

  陈农听说外乡有个麦田坡村,虽然处在边远的深山里,但土质和光照条件很适合种小麦,就慕名来到了这里。但他推销小麦种子的事被乡工商所的人知道了,由于没有合格证书,被当成假种子没收并罚了款。陈农身无分文,一天都没有吃饭。傍晚时分,晕倒在一座破旧的房屋边。

  听到声响,从屋里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姑娘,见他人事不省,忙连拖带背把他弄到了家里。姑娘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,陈农慢慢苏醒过来。但不想当天晚上,又发起了高烧。姑娘照着煤油灯,去坡上扯来草药,熬水给陈农喝下。当晚,姑娘把陈农安顿在她歇房屋的床上休息,自己在偏房用砖头、麦草和一张席子搭了个地铺。

  在姑娘的照料下,陈农完全好了,又成了一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。相处中,陈农发现姑娘是个哑巴,嘴张着却说不出话,只用手比划,但听力很好,陈农说什么,她马上能领会,有时也用眼睛示意表达,眼睛很清亮,好象会说话。

  这天,看着院坝边田里成熟的小麦,陈农问姑娘:“这是你种的吗?可以收割了。”姑娘笑了笑,用手指了指自己,又指了指陈农,拿来两把镰刀,交给陈农一把。陈农明白了姑娘的意思,和姑娘一起,用了一天时间,把田里的麦穗收割了回来。割麦的时候,陈农说:“都几天了,我还忘了问你的名字呢,你叫什么名字呢?”。

  话一出口,陈农就后悔了。姑娘是哑巴,怎么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呢?

  姑娘笑了笑,把一枝麦穗在手里来回搓着,再用嘴吹去麦壳,一把嫩黄的麦子出现在手掌里。姑娘用另一支手指着麦子,用眼睛看着陈农。“你就叫麦子?这名字好。”陈农说。“可你种的麦子是几千年的传统小麦,结穗少,颗粒小,虽然花费了不少劳力,但收成不是很高。等我回去后再来,给你带个我培育的高产小麦种子来。”。姑娘,现在该叫她麦子了,听后不住地点头。

  做了一天活,陈农的脚上打了一个大水泡,走路有点瘸。麦子见了,二话不说,把陈农的鞋子脱下来,小心翼翼地用针帮陈农挑去水泡。她看了看陈农的鞋子里面,去屋后捡来一匹笋壳,把鞋子放在上面,用笔在笋壳上画在了个鞋样子。陈农问:“你做什么呢?”

  只见麦子找来一些旧布做底料,又打开箱子,拿出一缕崭新的白布和红色、黄色、绿色的丝线,把旧布包好,照着鞋样子扎起来。陈农明白了,麦子要给他做鞋垫穿。

  鞋垫很快就做好了,陈农穿在脚上,很是舒服。

  这天,陈农觉得自已该穿着麦子做的鞋垫走了。麦子听陈农说要走,忙用手指着院坝里已经晒干了的麦子,又指着屋旁边一个石磨,然后双手合拢来围成一个圆圈。陈农这回没明白麦子的意思,直到晚上才知道。

  晚上,姑娘用晒干了的新麦子在石磨上磨成面粉,采来蒜苗,用豆食和腊肉做了一个大大的火烧馍。火烧馍是做好后直接放在灶孔里,用柴火灰烧出来的。两个人坐在院坝里一起吃。陈农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火烧糢,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麦子看。麦子的脸顿时涨得通红。

  皎洁的月光一会儿从薄薄的云层里漏出来,一会儿又钻进去,忽明忽暗,忽浓忽暗……陈农不由自主抓住了麦子的手。麦子低着头,高挺的胸部起伏着,口里喘着气,不住地咿呀着,手一挣,回到偏房。

  陈农心跳突然加快,轻轻走到麦子住的偏房门口,用手轻轻敲了敲,没有动静,又用手轻轻推了推,门从里面拴上了......

  陈农回到了麦子歇房屋,一夜未眠。

  几天后,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,麦子又做了一个圆圆的火烧馍。但麦子只吃了一点点,就一个人回偏房去了,走时冲陈农回眸,甜甜地笑了笑。

  陈农好象明白了什么。陈农轻轻走到偏房门口,用手轻轻推了推门,门没有从里面拴上......

  屋后的树上,不知是什么鸟儿飞来飞去,翅膀刷刷地掠过树梢。偶有几下狗叫的汪汪声传来。这个夜晚,山村格外寂静。但这个夜晚又是萌动的。屋内,有砖头和竹席错动的吱嘎声,没有说话声。屋内,有一个人说不出话来。

  没有装扮,没有台词,寂寞乡村,孤独老屋,上演在秋天的深处剧目是那样的自然清新,淋漓酣畅。

  这天,陈农真的要走了。陈农拉着麦子的手,麦子拉看陈农的手,两双眼睛对望着。陈农说:“我回去后,要把你救我的事给父母说,要把我们的事给父母说,让他们.......我还要把我的小麦种子带来,种在你的田里,你们村里......我要用我种的小麦磨成面粉,亲手做火烧馍给你吃。”

  麦子不说话。麦子没法说话。麦子说不出话来。麦子两只明亮的眼一直望着陈农,眼睛里噙满泪水。

  走出老远,见麦子还站在屋后。陈农大声喊了一声:“麦子......”

  没有应答。只有陈农的声音在风中回响。

  陈农回去对父母一说,他的父母听说麦子是个孤哑女子,死活不同意陈农再去麦田坡村。

  也就在这时,巴城一家都市类报纸的记者知道了陈农培育并推销小麦种子的事,约见陈农,采写成通讯发表在报纸上。省城一所农业大学的一位小麦育种专业教授看到了,主动联系上陈农。经过教授的进一步专业培育,一种新型高产小麦品种终于诞生了。这位教授和陈农一起申请国家专利获得了通过。新型小麦品种率先在省城周边的农村成规模种植。后来,在教授和有关部门的支持下,陈农以这种小麦专利技术为依托,办起了农业发展公司。

  有了名气和财富的陈农有了家庭。有了家庭和事业的陈农很忙,长年奔波在条件很好的城市和乡村。但在月明星稀的晚上,他也会想起边远的麦田坡村,不能说话的麦田坡村。

  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脱贫攻坚战打响。陈农觉得该回麦田坡村了。但他不知道的是,麦田村还能不能理解他,谅解他。

  

  几天后,陈农来投资农业产业的洽谈会议在村会议室如期举行。陈农对村支书说:“根据你介绍的情况,村里闲置的土地加起来有五百多亩,涉及到近百户,我准备全部流转过来种新型小麦。”村支书说:“陈总,其他村来的老总投资,都是种草莓、果树或者办养猪场、养牛场什么的,你投资种麦子,倒是第一次听说,种麦子你能赚钱么?”陈农笑了笑,说:“我只种麦子,我只会种麦子,你只管把这百多户的土地流转的事帮助办好就是了。”

  村支书又说:“我们村这些年虽然荒得太严重,但这么多的田地都是各家各户的命根子,虽然他们现在都在外面打工,可农民是离不开土地的,万一他们哪天在外面呆不下去,回来了,没有了土地怎么办?”

  陈农听出了村支书的话外意思,哈哈一笑,说:“现在新农村土地流转方式一般都是每年按每亩给土地费,低的每亩几百元,高的一千元左右,流转合同至少签十年。麦田坡村以前很穷,这我知道,但通过脱贫攻坚,路、水、电这些基础设施都建好了,变化很大,现在差的是产业,虽然偏僻,但山坡面全是光照充足的大田大地,很适合种小麦,我来投资,首先考虑如何把土地利用起来,种什么能让老百姓同样赚到钱,而不是只让我赚到钱。”

  村支书象听天书一样,心里思忖,还有老板自己不考虑赚钱、追求利润最大化的?但既然陈农都说了,就看着来吧。

  在村支书的动员下,土地流转协议很快就签了。协议的基本内容是,五百多亩土地由陈农所在的公司全部流转过来,期限暂订十年,公司不给各家各户土地费,所有土地平整费用、种子、肥料及办食品加工厂的费用都由公司全部承担,收入的小麦由公司就地加工成食品销售,所获利润由公司和村民七三分成,如果村民回来出力打工,工钱另计。

  按照陈农规划的食品厂经营和销售规模,村支书核算了下,保守估计,每户村民的年收入至少在五万元以上,这比只纯粹流转土地得土地费高得太多了。见有这么好的事,村支书很高兴,也很感动,说:“陈总你真是麦子坡村的恩人,是活菩萨。”陈农说:“我不是什么菩萨,我是吃麦子面粉长大的凡人。”

  陈农又说:“给麦子也签一份协议。”

  村支书说:“麦子已经死了啊,那天中午就给说过的呢,人都死了咋签呢?”

  陈农说:“你把协议拿一份来,不劳烦你,我自己填内容。”村支书吃惊地盯着陈农,心里想,看来是个怪人。但不敢违意,只得照办。

  陈农缓缓地抬起笔,叹了口气,在土地出租人方签上麦子的名字,在承包人方签上自已的名字。

  

  一切按照协议内容顺利进行。等到第二年夏天的时候,五百多亩新型小麦成熟了。大田小地里,一箱箱小麦整齐成行,半人多高,麦杆的上半部长出长长的麦穗,结满颗粒饱满的麦粒,从山坡上放眼望去,如同金黄色的海浪,一波一波,起伏着,涌动着。

  这种新型高产小麦成熟期快,一年可种两季。冬天快要到来的时候,第二季冬小麦又长出了绿绿的新苗。这时,从收割、脱粒、磨面到面包、糕点等食品加工一条龙的现代化的生产厂房也建设好了。麦田坡村实现了农业产业的跨越。

  公司生产的食品销路很好。食品加工厂的效益可观。这天,村支书对陈农说:“厂里生产的食品味道真好,大家都说好吃。”陈农说:“是么?可我觉得还是比不上火烧馍好吃,那可是从土灶里用柴火烧出来的,是有山水灵气的,机器是生产不出来的。走吧,我们去做一回火烧馍。”村支书说:“那去我家里吧,还照你来那天那样做。”

  陈农说:“不,你撮一升新品种麦子,去麦子老房子里看看。”

  “去那里?房子破破烂烂的,再说,去一个死人家里,怕......。”村支书说。

  陈农有些怒了,声音一下大起来:“我说去她家里就去她家里,我都不怕,你怕什么?”

  二人来到麦子死后留下的屋子里。歇房屋的床还在,偏房用砖头、木板搭的床还在。石磨也还在。虽然都已经破烂不堪

  “麦子都走十年了,她的房子还保存着......”陈农屋前屋后转了一圈,边转边自言自语。

  “她死后,村里有个算命子就说,她命硬,克爹妈,所以爹妈死得早,还克夫,可她没结过婚,克不克夫就不知道了,但她后来也死了,看来还是有一定道理,所以她的老房子别人都忌讳,没有人来敲石偷瓦的,就保留了下来”。村支书赶忙补充。

  陈农两眼瞪着村支书:“你打胡乱说,人会克人?她会克夫?但如果硬要信,我倒觉得是反的,她是吉利的,因为她善良,心好,善良心好的人不但自己运气好,和他相处的人运气也会好。”

  村支书心想,你又不认识她,咋知道她就善良心好了?真是个怪人,不但做事怪,说话也怪兮兮的。

  陈农没有理会村支书,他打开偏房的门,独自进去,把门从里面拴上。村支书在外面喊,也不答应。

  陈农一个人在里面呆了很久。待到出来时,已是满脸泪水。

  村支书说:“陈总你怎么长眼泪水了?是不是屋里霉气太重,把你眼睛熏到了?我就说死人家里不能来,你偏不信。”

  陈农这回火了,指着村支书大声说:“你又瞎说些啥,张口就是死人,再不许你这样说麦子。”

  陈农去试了试石磨,居然还能转动。他对村支书说:“你去你家把蒜苗、豆食、腊肉、盐巴找来,带上菜板、菜刀,再去弄些柴火和清水,放在院坝里,我先来打扫磨子,我今天要在这里做一个火烧馍。”

  村支书说:“陈总,你想吃,还是去我家,你嫂子给你做吧,这里这样子,咋做。”

  “你真是个咬卵犟!谁说了要在你家里去做?我今天就要在这里做!”

  村支书有些不情愿地走了。边走边又在心里嘀咕:“你才真是个咬卵犟呢!在一个死人家里做什么馍馍。”但一会儿,还是把陈农要的东西备齐了。

  陈农忙活起来,磨面、和面、切菜、包馅、浇火,一阵忙活起来。看着陈农熟练的样子,村支书只好当个下手。

  火烧馍很快就做好了。陈农把圆圆的火烧馍切成三份,说:“三个人,一人一份。”村支书又奇怪了,问:“三个人?还有谁?”

  陈农眼里一下又涌出泪水,但这回声音很低:“麦子!你难道还没想到吗?我就是当年来她家里的那个人啊。”

  村支书怔住了,瞬间仿佛明白了一切:陈农主动来村里投资,签订对村民有利的合同,办食品加工厂,今天来做火烧.馍.....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已经死去的麦子......

  “她很可怜,她在外人眼里或许什么都不是,她什么都没有,她只有她美好的自己,可她把她最珍贵的、唯一的美好给了我......是我对不起她......我说过,要给她做火烧馍,我要......”

  “现在看来,她是在等你,不然,媒婆给她介绍的对象,她不会一个都不见。”村支书说。

  

  谁也没有动口吃火烧馍。

  一会儿,陈农问:“她的坟墓在哪里?这么久我都一直没问你,我怕看到她但今天,我要去看看她。”

  “就在院坝边的这块麦田里,她死的那个地方。当时,有人发现她的时候,已经是几天以后了,身体已经开始腐了,不便移动,由于她没有任何亲人来料理,我们村委就准备做个简单的火匣子埋了。那个算命子说,就把她埋在原地,埋深点,这样才吉利,我们就在原地挖了一个很深的坑.....所以连坟头都没有。还好,这次平整土地,没有影响到她。”村支书说不下去了,眼里也有泪水。

  陈农望着麦田,近在眼前的麦田,沉浸在回忆中:烈日下,和麦子割了一天的麦子,问麦子叫什么名字,麦子把一枝麦穗在手里来回搓着,再用嘴吹去麦壳,一把嫩黄的麦子出现在手掌里......

  “我去准备点鞭炮、草纸吧。”隔了一会儿,村支书说。

  “不必了,就带上这个火烧馍吧,我亲手做的。”陈农说。

  陈农和村支书来到麦田里。按照村支书的回忆找到了那个位置。青青的麦苗在微风中轻轻点着头,像在诉说着什么。

  陈农轻轻地扯去麦苗,用手抓了一个坑,把火烧馍放进去,又从怀里掏出那份他代麦子,也是签给自己的协议,用打火机点燃。盖上土,再把麦苗栽好。

  “我来迟了,但我还是来了。我的新型小麦在你的地里,在你们村里种植了,火烧馍我也给你做来了。麦子,你听到了吗?”陈农轻声说。

  然后,他站起来,对着满田满坡的麦苗大喊一声“麦子!——”。

  声音在山谷间回响开来。没有应答。

  麦子不说话,麦子不能说话。

  (获巴中市“百年梦想.精彩巴中”主题征文小说三等奖,发表于《巴中晚报》)

  

责任编辑:赵越 审核:谢明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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